三杰桑SANJIE

不俗即仙骨,多情是佛心

江城子·上

雨声沥沥,新抽芽的绿柳在水岸两遍,静静等着春色渐浓。
吴磊靠在新上了朱漆的廊亭里躲雨。
天气已暖,雨声听着让人发困。
额前跑出来的碎发因为湿气不再蓬松,耷在额前,他怀里抱着家伙靠在柱子上昏昏欲睡。
这时一个人冒雨进来亭子里。
脚步轻稳,来到他身边。
他分出仅剩的两分力气去看,眼睛里是一片浅蓝,那人穿的浅蓝色的外衣,银带束着发,背着包袱像是远行回来。
吴磊那没有全睁开的眼睛,微微放大。
那人瞧着烟雨朦胧的水天之际出神,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露水。
他在意到了身边还有一个人,那人正是吴磊,他看见吴磊在看他,便垂着眼轻轻点头退身,旋即又冲入雨中一提内力,像只蜻蜓一般消失在了雨中。


王俊凯的耳朵一动,拿起桌上还蘸着墨水的毛笔。
“阿俊!”
屋子里飞出根毛笔,正从屋檐上倒挂下来的吴磊堪堪避过,毛笔戳在了他的发髻里。
“哇!阿俊你差点把我脑袋戳了个窟窿啊!”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吴磊也不讲究的直接从窗外跳进来。
“我想你了嘛,这次你出任务出去了大半个月,我等了你大半个月呢。”说着把头发里的笔杆子拔出来,看了笔一眼扔回桌上,趴在桌上笑呵呵的看王俊凯。
王俊凯正坐在桌边擦自己的弓弩。
“你就不想我吗?”说着凑近王俊凯没皮没脸的问。
王俊凯的手停留了一秒。
这个赖皮泼猴。
王俊凯放下手里的东西。
“说吧,今天来又想干嘛。”
“我买了水晶糕,可好吃了,也想给你尝尝!”
说着从背后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纸包,放在王俊凯鼻子底下。
“我不吃这种东西。”
王俊凯面色无动,嗓音清清冷冷,继续擦拭自己的弓弩。
吴磊也没多说,本来半个身子靠在桌上,直接改横卧上来,翘着二郎腿,自个吃起了水晶糕。
嘴巴砸的贼响,水晶糕的香气又在鼻子底下萦绕,忍无可忍的王俊凯抬头,上扬的眼尾还带几分不耐烦,眼神恨恨的看吴磊。
吴磊丝毫不在意,做作的一边翘着指尖,撅着嘴嚼着糕,一边把糕递给王俊凯眼神示意他要不要来一块。
王俊凯没辙抓了块,瞪着吴磊完整的一把塞进嘴里。
“好吃吗?”
吴磊嘴巴还鼓鼓的,笑意盈盈的问把头死死低着的王俊凯。
王俊凯头低着水晶糕塞了满嘴,偷偷的尝着味道,细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吴磊瞧着王俊凯眉眼都是笑意,吃完嘴巴里的东西,把纸包放下。
“好吃就都留给你了,下次再来看你!”
王俊凯余光看着吴磊又翻出窗外,黑色的衣阙消失在窗栏,几声瓦片踩动的声响之后再无动静。

逐月人是中原小有名气收钱替人办事杀人的帮派,虽然不是什么戒备森严的地方,但也不是饭馆酒楼似的能随便进出的。
吴磊大概是四个月前忽然出现的,来去自如,总是来给王俊凯找点小麻烦。
王俊凯看着桌上的纸包,嘴角不自知的上扬,里面还剩了三四块水晶糕。
他吃干净嘴里的咽下去,又欣然吃干净了剩下的几块。
他起身,拿出身后柜子里的本子,提笔记了些东西。


最近江湖又掀起风浪,原本蛰伏了十年的南疆巫蛊又生事端,好多无辜百姓惨遭不测,不少武林豪杰也因此不幸遭难。
中原几个帮派组织着新的灭蛊事宜。
王俊凯也是这个时候收到了上头的消息,需要他和几个人一起去一趟抓个人回来。
他读了上头传下来的信息,目标是个南疆人,善使蛊术。

逐月人收的弟子们大多是有些残疾的。
而逐月人也不算是个标准的暗杀组织,拿钱办事大多杀些重金悬赏的恶犯,态度中立,向来也有一套自己办事的准则,不参与这些江湖纷争,王俊凯心里自然有几分疑惑,但是既然是上头的决定,他自然照办就是。

王俊凯本是孤儿,被逐月人收养,从小就在逐月人学功夫,使得一手暗器投射的好本事,轻功也是一流,成为逐月人替逐月人办事杀人。
对于自己的隐疾,这样的工作再好不过。
王俊凯换上行装,检查藏在暗处的几个放置口袋,整理妥帖,一身深蓝色劲装,衬的王俊凯格外精神利落。
王俊凯面无表情的背上行囊,遮上掩面,这一去不知道又是要多少时日。
南墙开着的窗口空荡荡。
王俊凯今日没等到吴磊来找他。

鸽子刚落在枝头上想歇歇,被不知从哪伸出的黑手给一把按住,翅膀都没来得及扑腾两下就被拿下了枝头。
“追了你一路,可算让我逮着你了。”
吴磊解气的对视了一眼鸽子,抽出鸽子腿上的信笺。
展开信笺一看,脸色逐渐变暗。
看完了信笺他又按着原来的折痕塞了回去,放开了鸽子,鸽子一展翅飞走了。
他没在管鸽子,神色严肃的掉头去了一个方向。


王俊凯见到了人才发现,目标还不过是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并不比他大。
但这个少年并不容小觑。
他们在屋子里屋外设了埋伏,对方及时识破逃出屋子。
一番苦战,他负了伤,而那个少年被四人围剿最后重伤不支倒在血泊中。
保护少年的两个人死在了之前的路上。
“师兄你还好吗?”
刘曜摘下遮面脸上一道带红的口子,他比王俊凯小几岁,但天资好,已经能随几个师兄出来办事了。
王俊凯脸有几分苍白,摇摇头表示没事。
他看着趴在地上的少年,苍白的脸上淌过殷红的鲜血,倔强却充满敌意的眼神死死盯着王俊凯。
“陆远,南疆人心思狠毒,我们这样捉住他,难保他不会逃跑或自尽,这样我们交不了差啊。”
说话的人是王俊凯的师兄宋文斌,一瘸一拐走到那人身边踢开了那人的器械,宋文斌有些跛足,平日最听不得瘸子两个字。
王俊凯迎着少年尖刀似的眼神与他对视,刘曜在一边给王俊凯稍微处理了一下伤口。
这样的眼神他很熟悉,每个不甘心赴死之人都是这样。
但这个少年显然不怕死,反抗到最后也不曾露怯,王俊凯尊敬这样的人。
身后是队友的说话声。
“那就废了他,上头说只要是活的就行。”
陆远亮出长剑,走到少年身边,用力一脚踩住少年的右手。
少年苦哼了一声。
王俊凯还没反应过来,陆远的剑已经毫不迟疑地扎进了少年的手腕里。
“师兄!你做什么!”
刘曜已经惊讶的喊了起来,这个少年大概跟刘曜一样大的。
“挑断手脚,这样他就不能自尽逃走了。”陆远无情的回答,抬手间少年的另一只手也被废了,少年痛苦的喊叫起来。
“师兄!”想要制止陆远的刘曜被王俊凯一把拦住。
陆远冷漠的撇了一眼刘曜,扔给他一个瓶子,王俊凯抬起左手替刘曜接住。
“别让他死了,一会给他上金创药。”
王俊凯看着血泊中的少年,此刻就像一只没有尊严的牲口。
他几乎要捏碎了那只瓶子。
“文斌去找辆车,这家伙应该是动不了了。”
“是。”
刘曜背对着王俊凯,垂着失落的肩头给那个人上药。
“师兄,给他一个痛快不行吗。”
“刘曜,杀手不能这样心软。”王俊凯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里的神色。
“可我觉得逐月人之前不是这样办事的,什么时候逐月人也开始滥杀无辜了。”
“......”
“逐月人已经变了,师兄你没有发现吗?”
南疆突生事端,但要说也跟逐月人牵扯不上什么关系,逐月人向来不求功名利禄,要是是替别人寻仇,能请的动他们的怕是也非等闲,如果不是寻仇而是为了别的什么怕是逐月人也已经开始趟江湖上的这趟混水了。
“刘曜......”
“这样的逐月人不呆也罢。”
王俊凯一凛,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陆远,确定陆远没有听见。
“刘曜,你不要乱说话,这话我听听就算了,如果被掌门知道了你可是要受罚的。”
“师兄,我道你不同于其他人,你也觉得是我多心了吗。”
王俊凯沉默不语,没有回答刘曜。


吴磊驾着马趟过山谷前的水潭。
进了峡谷他就神色匆匆下了马,踩得脚下碎石咔咔作响,一条湍急的溪流经过峡谷,溪水上一座小木桥,旁边有座小木屋。
他跑进屋寻了一圈,屋子里已是一点人气也没有。
一边是峭壁悬崖,另一边是密林,他站在桥上张望了一下。
“阿伊玛!我回来了!阿伊玛!”他把马拴在溪边,皱着眉朝着密林大喊。
峡谷里荡起一阵回音。
“三个石头哥哥!”
密林里露出个小脑袋。
“伊林,阿伊玛在吗?”
吴磊见是伊林,这才舒展了眉头。
叫伊林的小女孩从树丛跳上枝头露出了全身。
“她在的,不过我们搬家了,还好你撞见了我,你快来,我带你去找她。”
“好!”
吴磊跟着伊林在丛林里走了半晌,在半山腰的一块空地上停下来,前面是一座新的草屋。
“吴磊?”阿伊玛从屋子里走出来,是个约莫三十几岁样子的女子,穿戴着南疆人的服饰,举手投足之间风姿绰约。
“阿伊玛,这次去中原,和你之前估计的,果然差不离。”
“先进屋喝口水吧,瞧你一身灰扑扑的。”阿伊玛长姐一般笑着给吴磊拍了拍灰,挽着他进了屋子。
“是乌竺,他没死,而且现在南疆这边的事多半也是他挑起的。”吴磊一口喝干了阿伊玛给她倒的水,抬手又要了一杯。
“只不过乌竺不知道人在哪,他藏的很好。”
阿伊玛心疼的看着吴磊,替他蹭掉脸上一块不知哪来的泥点。
“吴磊,这事你就别管了。”
“不行!阿伊玛,他们现在在搜捕蛊师,可能就是在找你,我怎么可以不管呢?”
阿伊玛弯弯的眼睛一笑。
“我躲在这深山里谁能找到我。”
“我截了他们的信,他们的信息出乎意料的深入,怕是南疆这边也有他们的人啊!”吴磊激动道。
“吴磊。”阿伊玛停顿了一下,也不着急,等着吴磊平静下来听她讲。
“乌竺现在挑拨利了用中原人,多半是在找痋人的养制之法。一你原本是中原人,不用冒这么大的险,二我是生是死都是我的气数,和你无关。谢谢你给我带这个消息来,要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阿伊玛,如果是找痋人就和我有关!”
“你体内的蛊我已经帮你控制好了,不出意外你这些年都不会再发作的,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去过平平凡凡的日子不好吗?”
“我只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
“你救我的性命又教我蛊术,没有你我早死了,我怎么能看你陷入危境,自己却过着好日子。”
“你不用担心我,我还没弱到需要你来保护。”
阿伊玛嗔笑道,吴磊咬着下唇低下头。
“这次去中原,你不是说想去找找你小时候的故乡?”
“嗯故乡...已经没了......对了,我找到他了。”
阿伊玛想了一刻,转念惊喜的笑起来。
“是那个孩子?他还活着?”
“嗯。”吴磊点头想到那人一抹笑在嘴角。
“只不过他已经,不记得我了。”
“你和他谈过没有?”
“已经熟了些,但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身上的蛊还在,我想替他解了。”
“你已经知道怎么做了,替他解了不就好了。”
吴磊低着头,眼睛犹犹豫豫。
“那蛊解了,他可能,就把我又给忘了。就像当初我也不知道你是谁一样。他现在的处境也很复杂,他的组织也有问题……”
阿伊玛看着这样的吴磊噗的一笑。
“诶!”
吴磊抬头,阿伊玛亮晶晶的大眼睛凑在他面前。
“不要婆婆妈妈的,喜欢就去追到手,忘了又没关系,再喜欢一回不就好了。”



“你不开心?”
声音自头顶传来,王俊凯抬头,吴磊从屋檐上到挂着下来。
王俊凯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吴磊了,吴磊好像瘦了点,还是那么自来熟的朝他嘻嘻笑。
王俊凯收回视线,靠坐在窗框上继续看月亮,默不作声的灌了一嘴酒。
吴磊跳下来带起了一阵风吹动王俊凯的碎发,他在王俊凯对面入座,转头一同望着夜幕天角边明黄色的月亮。
“逐月人变了。”王俊凯叹气,声音像夜风一样清冷。
吴磊转过头,密长的睫毛藏着柔和,瞧着王俊凯的侧脸。
他忽然抢过王俊凯手里的酒,也喝了一口,爽快的啊了一声。
“好酒啊!王俊凯,你要不别做逐月人了,”吴磊看着月亮笑言。
“随我入江湖吧,我们可以一起打马仗剑走天涯,又或者我们一起退出江湖,我的老家在蜀地,种种田养养鸡。反正不论怎样,总归自由自在。”
王俊凯转头,吴磊就在他的面前很近,两人的腿自然的并靠在一起,吴磊仰着脸云淡风轻的看着他。
他之前从没想过离开逐月人,他死都不怕,就算是因为逐月人而死也没有关系。
但现在,王俊凯在吴磊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一个世外桃源,就在此刻他忽然心动了。
“可我走不了的。”王俊凯环着手向后靠。
吴磊注视着王俊凯,嘴里的酒一时变得有些苦涩难咽。
“我等你,等你和我走......”但他还是笑了,对王俊凯道。
如果你不走,我就在这里陪你。
“......好不好。”
“什么?”
“我说,既然你走不了我明天在隔壁买个房子住下来。”
王俊凯一愣,翻白眼着点头晃脑,但嘴角还是藏不住笑意,拿回自己的酒瓶喝酒,又忍不住的偷偷瞥了一眼吴磊。
“要喝酒自己买去,让你喝了吗?”王俊凯不看吴磊对着月亮说。
“我凭本事抢酒喝,你拿我怎么着!”吴磊又夺了过来。
“放下!别撒了很贵的!”
“来呀来呀!”

王俊凯做了一个梦,他在一片漆黑中走着,有一双眼睛藏在黑雾中看着他。
但他一点也不害怕。
“阿俊。”
“你是谁?”
“是我啊。”
王俊凯在一片黑雾里寻找奔跑。
跑着跑着他就醒了。
他起身喝了口水,开了窗,看见远处星天阁的灯这个时间还亮着。
王俊凯瞌睡慢慢散了,他入神的盯着远处星天阁,沉思片刻一把抓过外套,蜻蜓点水般的越过几个屋顶,轻手轻脚的闪进了星天阁。
“这里有几个?”
“不多也就六七个,但都藏的很好。”是帮主逐月的声音。
王俊凯趴在屋檐上屏息听着屋里的声音。
“大祭司找到法子了没?”
“那个女人的行踪不定,最关键的东西在他手里,你要动作快点,有了消息就下手,不能再让那个女人跑了。”
忽然传来一声开门的动静,王俊凯身子一委,怕被发现正想要撤离,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放开我。”是刘曜。
王俊凯小心翼翼的移开瓦片,露出一道缝隙,贴着缝隙去看屋子里。
“他是吗?”
逐月对着屋子里的另一个人摇摇头。
“帮主,你当初跟我说自愿做逐月人,现在我想走了。”刘曜说道。
“刘曜,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逐月人岂不是早就没人了,我是说过自愿加入,但没说过可以随便离开啊。”
“逐月人已经不是从前的逐月人,帮主你,也不是从前的帮主了。”
“刘曜,你就是太年轻气盛了。”帮主的声音里有几分叹息。
“你要杀了我吗?”
王俊凯神色一变,他一着急,手重按在瓦片上响起微末的声响,逐月耳朵一动。
“有人!”
王俊凯暗道不好。
“我去引开他们,你躲好了。”
他的耳朵里忽然传来一阵热气,熟悉的味道掠过王俊凯的鼻尖,即便没有看脸他知道那是吴磊。
吴磊从屋顶上翻下去,给逐月象征性的飞了一剑,然后翻出围栏。
“去追!”
逐月冲出屋子,只看到吴磊的背影,几个逐月弟子齐刷刷的蹿上屋顶去追。
逐月疑心的看了看四周,又跳上了屋顶。
他站在屋顶上环视了一圈,见没什么可疑又跳回屋子。
王俊凯已经从屋顶上下来,藏在了房间的背后。
“把刘曜带下去,他还有用。”
“痋人要从孩子炼最好,他有些大了。”
“总要些试蛊的,这孩子根骨也不错。”
王俊凯听的心惊胆战,他靠在墙上,忽然觉得黑夜里逐月人周围的每一座楼屋都像只怪兽似的,虎视眈眈的要把他生吃活剥。
什么蛊?什么痋人?
他不知道吴磊为什么会出现,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逃脱那些人的追捕。
他留意了一下屋内的动静,刘曜被人带了出去,门被重新带上,屋里的两人还在交谈什么。
他看见刘曜被两个人压着去了什么地方,于是谨慎着四周跟了上去。

“那女人狡猾的很,我们的人去了好几次都扑了空。”
“当年要不是她从中作梗,痋人已经炼成,不过她一搅合,死了前大祭司,倒是让乌竺大祭司得了利。”
“我不懂,她为什么要破坏这痋人的炼制?”
“这技艺本就是她们家族的,觉得险恶又不能失传,妇人之仁罢了。”
逐月在屋里踱步,眼角闪过一道不一样的光,他抬头,屋顶上出现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你觉得,会是谁在偷听。”
那个人笑笑。
“偷不偷听无所谓,反正我们追他们逃。”


王俊凯一个手刀砍晕其中一个,另一个还没来得及转头就迎上一片白烟晕了过去。
“你是?师兄吗?”
“嘘!”
王俊凯示意刘曜安静,他又环顾了一圈四周,砍断绳子拉着刘曜出了逐月人。
还是深夜,王俊凯带刘曜出了城,他不知道追吴磊的人这会去了哪。
“刘曜,我身上没带银子,只有这个还算值点钱,趁他们没发现你逃了之前,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王俊凯把自己的刀给了刘曜。
“师兄!”刘曜刚刚脱险此刻一身狼狈,看着王俊凯眼里都是泪,其实刘曜也不过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怎么?”
“谢谢你。”
王俊凯眼神淡然拍拍刘曜的头,正想离去。
“你也想办法离开吧。”
“我......”王俊凯又想到了吴磊,吴磊脱险了吗,今晚吴磊刚邀请过他去一个自由自在的世界。
“走不了。”
“师兄!逐月人不是以前的逐月了,他们可能会用逐月的弟子制蛊人你知道吗?”
王俊凯沉默半晌,黑色的瞳孔微收。
“照顾好自己。”
王俊凯转过身对刘曜笑笑。



王俊凯留意了一下,似乎没人被抓回来,那可能吴磊还是安全的。
他又暗中在逐月人里探查了四天,只是和之前他认识的逐月人没有什么差别,更别说有什么炼蛊的东西了。
四天后他接到上头给派的任务,需要去找一个人,还是南疆人。
上头没有给名字只是一个方位,要他们三天之内赶到。
一直没有吴磊的消息他心里还是觉得不安,但是没有办法王俊凯只能先去执行任务。
他收拾起最精简的行装,一如每次任务。
王俊凯有一个隐疾。
他望着屋子东墙,那里有一个和墙面一样大小的书柜,上面填满了书。
每三年,他的记忆就会全部失去。
他会把每一日大大小小的事情记录下来,每三年整理一下,下一个三年他只要知道自己是个杀手,自己需要做什么就可以。
刘曜走的那天王俊凯就知道,对于他来说,刘曜已经死了。
他的人生快速而简短,感情不过是转瞬即逝的一段文字,而这样的生活让他早就置生死于脑后了。
他翻看记录,却发现里面有一个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吴磊。
吴磊的音容笑貌像一滴墨水,点染进他心里的那杯凉透的茶水。
他忽然不想就这么忘记吴磊。

王俊凯一行人,披着蓑衣骑着快马在雨夜里飞奔。
陆远对他们打了个手势,六个人各自拆分,去了不一样的方向。
方位只是一个大概,他们还不能确定那个人的具体位置,他们像一张网散布开来,从山下的几个村到山上一点点缩小。
夜里的雨水很冷,几个人冒雨在山中搜寻,然而这样的情况,在王俊凯的感受里并不算是最艰难的。
雨水从王俊凯额头滑过流进眼睛,他眨了两下,雨水顺着他的睫毛飞开。
“咕咕!咕咕!”
两声夜鸮的鸣叫从半山腰传来。
王俊凯抬起头判断了一下方位,朝着山上跑去。
王俊凯远远看见了半山腰亮着灯的屋子,陆远和其他几个人已经藏在暗处。
陆陆续续的六人都到了,几个人分散包围住木屋。
陆远飞身跃起上了屋顶。
屋里是一个女人的身影,陆远对几人点头,几个人同时对屋子发起攻击。
陆远从茅草的房顶上破势而入,阴冷的风雨吹动了屋内的烛火。
他的剑刺向那个穿着南疆服饰的女人,女人毫不闪躲,陆远没能及时收剑,一剑自头顶穿过。
那女人的身体从椅子上跌落,摔破了什么。
陆远一惊,这不是人了,是一具白骨做的假人。
他回身,三枚飞箭因为女人的倒地触动了开关朝他射来。
他立即飞身扑倒在那具白骨上,脸被划开一道口子。
一两点蓝绿色的光从他鼻尖飘过。
几个人从门窗进来,王俊凯在进来的那一瞬间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
“有埋伏!快撤!”
王俊凯的话音还未落,那三枚藏着磷粉的飞箭引爆了墙边的炸药。
漆黑的雨夜中,一声震天的爆炸轰响,照亮了山腰一角,惊动了山林里的一片鸟兽。
雨下着下着渐渐停了,月光一点点从云层后展露出来。
炸的焦黑的木屋还在滴水。
一个人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影从树林里走出来。
那个人宽大的袖子里动了动,从袖底钻出几道黑影,小鬼似的沾上了地上躺着的几个人的胸口消失不见。
王俊凯听见脚步声一点点苏醒过来,他翻动眼睛头疼得让他想吐,浑身都疼。
他去摸手边的剑,想要支起自己。
却一个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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